伊凡先生的遗产1416
(十四)毛头小子
李建并不知道那天谷天成有没有听出郭小蕊话里暗示的意思。在他看来,到了这种时候再去向对方服软示好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现在大家都像是砧板上的肉,除了这种绵薄又含蓄的努力之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其他事情。事实上,他现在正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主动向谷家摊牌,甚至投靠过去
因为,高天养和郭小蕊已经四天没有回来
那天听到高天养说先找机会让郭小蕊逃出去的时候,李家人除了暗自赞叹这年轻人有担当之外,并没有往别处去想。可是四天以后,他们惊觉到砧板上只剩下自己家这一大块肥肉,才想到也许当时高天养的计划也许并不是打探消息,也并不是让郭小蕊逃走,而是两个人一起离开!
如果吴德凯真的已经遇害,那么说明即使离开白玫瑰也并不能保证安全,要逃,就得去往更远的地方。现在高天养揣着一百万,别说去到其他城市,就算是暂时出了国也不是没有可能。李建只恨自己当初被吓破了胆,什么事情都被那夫妻俩牵着鼻子走,结果被人当作安抚、迷惑敌人的棋子,落到这种骑虎难下的境地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三条路,一是像那夫妻俩一样找借口离开然后寻隙逃走,二是主动摊牌,投靠谷家换取保住小命,三是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坐以待毙
他给高天养打过几次电话,对方都只是说仍未完成打探的工作,并没有失去联系,所以可以排除他们已经遇害的可能。问题是,他们究竟在打探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李建犹如百爪挠心般难受。一方面,高家和李家是合作的关系,在别人眼中他们是利益一体的小团伙,高天养如果做出什么影响局面的事,他们也难逃要共同承担责任的风险;另一方面,在私下里,郭小蕊还欠他一个答复,高天养在这时带她离开,自己没办法阻拦,不过那女人并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在这段时间她想到什么反制自己的措施,自己对她是绝对的无能为力。想来想去,李建都觉得当日放任两人离开是自己目前为止最为失误的地方,如果他们真的不再回来,一切的一切,无论是自己的计划,还是全家的未来,恐怕,全部都会落空在这里吧谷家这段时间风平浪静,孙耀阳又来看望谷蔷,还没有离开,但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李建知道如果他们有什么大的动作,应该会留到那对姐妹的生日那天,否则不必多此一举地来邀请自己这些人。但是也排除不了谷天成此举只是为麻痹众人的可能
白玫瑰地方小,程太死去带来的阴影久久不散,程刚又毫无音讯。李建曾试探地问了一下老三,对方的答复是程刚已经由他的远房亲戚接纳,正用程老太太留下的一百万进行治疗
老三说得轻松,李建可不敢真信,同时他也怀疑着那个看起来悠然自得,轻松得有点诡异的男人。高天养他们离开这么久,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那天几个人商议的结果,宣读遗嘱的时候,换掉程老太太提示的九成九就是老三,他并不是去接吴德凯,而是去做了这件事。但是吴德凯又为何会在那么巧合的时机闯进来,让伊凡顺利地给众人设下小埋伏?要解释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吴德凯和严正的配合了
严正只在白玫瑰大楼出现过一次,之后就消失不见。本来他的职责就是宣读遗嘱,这样的人谁也不会去在意,那天遗嘱打开前又是密封的,谁也不知道内容可是如果遗嘱中本身有那样一个圈套需要两人配合,那严正之前很可能已经看过
话说回来,如果伊凡死前确实处于一个被控制的状态,那他为什么会指名由严正来宣读遗嘱就值得推敲了
对方会采用釜底抽薪的做法,以伊凡那样精明的生意人没理由想不到,除了把工具送出去以外,应该会留有什么后手。吴德凯是一个,那严正呢?
能在最后被指名为宣读遗嘱的人,他应该是伊凡十分信任的人选,那么,那个人是不是还交给了他什么其他的任务?
人人都有值得怀疑的一面,李建越想越乱,他开始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长一颗高天养那样的脑袋,那样就算做不出什么有效的行为,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面对妻子失望的目光毫无头绪
毫无头绪的还有一个人,那个本来跟这一切毫无关系,却莫名奇妙因为谷薇那丫头的古怪行为而头痛不已的孙耀阳
孙耀阳不喜欢谷薇,那是因为这丫头首先对自己存着敌意,总是好像一副自己要害她姐姐的样子,以一颗超亮的大电灯泡的形态长期横亘与孙耀阳和谷蔷中间
但是如果说谷薇是个坏女孩,是会因为嫉妒姐姐或者喜欢姐姐的男朋友而做出深夜主动爬床这种行为的不自爱女生的话,孙耀阳绝对不会相信。谷家人一直以来对这女孩的宠溺呵护,除了因为那块胎记以外,她自己的善良懂事与聪明可爱才是主要的原因。孙耀阳和谷蔷从上学时间就开始恋爱,与谷薇接触也不可谓不多,从小被当作家族接班人培养的他在识人之明上要超出同龄人不少,而且那天晚上谷薇最后阻止她插入的行为绝对不是什幺半推半就,而是真的不愿意进行到那一步。因此他相信谷薇那样做一定是事出有因的,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也不必过多思考,谷薇想拆散他和谷蔷的意愿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好会让这丫头那么记恨,一直以来只当她是小女孩心性,因为自己抢了她姐姐所以不给他好脸色看,可是如果只是女孩家的小脾气的话,真的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孙耀阳又想到一直以来自己和谷蔷之间的那一丝隔阂感,那是只有当事人才懂的感受,两个人不是不相爱,却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无法做到灵魂完全的契合。这是让自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感到无比挫败的事情
他觉得那对姐妹之间有秘密,但看她们两个有时相处时的别扭姿态,又觉得那个秘密似乎连她们自己也不自知,而自己作为局外人当然更无法知晓,只觉得谷蔷和自己在一起时好像随时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女友有压力,孙耀阳自己何尝不是?谷家的家世实在太过平凡了,从自己一开始和谷蔷在一起,父亲就对他说过玩玩可以,不要当真这种话。那时还是学生,很多事情无法自己掌握,出了社会以后,他才敢于对长辈明确说出谷蔷是他要娶的女人,为此还和家人闹翻过一段时间,直到现在,父辈仍未对他们的事情完全答应
谷蔷参加这场游戏,对他来说也同样是个机会,一个拉近两家距离,顺利取得父母首肯的机会,因此原本不必上心的事情他也表现的特别关注,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手上的项目
伊凡珠宝是本市的商业龙头,放在全国也是屈指可数的庞大企业,但由于涉及领域不同,和自家企业几乎没有过来往接触。孙耀阳也只是知道伊凡老板是个十分传奇性的人物,仅此而已
处于那样地位的人会心血来潮搞出这样一场古怪的游戏不难理解,但是这场游戏中竟然死了人,这让孙耀阳无法再去简单地看待它。对程太事件的始末他仅是来到这里之后听谷蔷口述,并不是那么详细清楚,但他仍是被这个心情低落的女友交代了一项重要的任务
找到那个叫程刚的低能儿,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以孙耀阳的地位和能力,探查工作并不需要费太大力气,而且到了这种地步,他想知道的早就不只是程刚的事情,还有更多关于这场游戏,关于伊凡珠宝的东西。所以,他花费了很多心机去让人多方打听,虽然没有找到程刚,却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伊凡珠宝正在清算资产,这座商业帝国,要易主了!
李建还在焦虑不决的时候,高天养和郭小蕊却忽然回来,告诉了他这句话高天养确实怀着带郭小蕊一起逃离的想法。但是,一百万的资金不支持继承者在游戏未结束之前离开本市范围内消费,当他们想要订机票去提取资金的时候却被老三这样告知。除了照顾各位继承者在白玫瑰的一切事宜,老三同时也担负着掌管每一个家庭剩余的九十万的责任,在游戏进行期间,除了各自手里的十万,其他的花费必须要由他经手,等到游戏结束才可以将剩余的一次提取。尽管高天养编造了要为恋爱纪念日出去旅游的借口,但老三只是对他们摇头致歉,并未开启方便之门
十万,仅够离开本市,但不够两个人长期躲到国外去。如果再执意出走,等于明白地告诉那个某后操纵者自己已经有所警觉,无疑是给自己夫妻下了一道追杀令。而且,当初说让小蕊独自逃走只是在李建一家面前的托词,高天养并不放心在这危险的当口让妻子孤身一人
原本只是作为借口的打探工作无奈之中变成了现实,四天时间,两人四处奔波,也算是有了不小的收获
严正确实是伊凡珠宝的法律顾问,身份没有问题
吴德凯尚在人世,是白玫瑰大楼建筑方负责人吴德昭的弟弟,当初同样参与了白玫瑰大楼项目建设的工作。但是,那个吴德凯,并不是出现在白玫瑰大楼的那个男人
当然,最令人震惊的,还是伊凡珠宝要易主的消息
伊凡珠宝是伊凡先生个人名下的产业,现在他既然去世,有其他人继承并没有什么奇怪。可是,如果这座商业帝国的下一位掌权者不是目前伊凡珠宝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绝对的外来者,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就难免让人觉得蹊跷对方是谁,没人知道,但不是毫无头绪。因为伊凡珠宝的上下员工最近都在担心一件事:听说企业要交给一个毛头小子打理,这样没问题吗?
‘毛头小子……遗产……继承……’
孙耀阳先高天养两天就把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了双胞胎姐妹。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震撼,反而冲淡了他与谷薇见面时的尴尬
因为三个人都想到了一个地方:所有的继承者中,能被称为毛头小子的只有一个人——前两天忽然莫名其妙带着妻子离开白玫瑰的那个人
如果所谓伊凡先生的遗产是整座伊凡珠宝,如果高天养在众人不知不觉中已经破解了游戏成为最终的胜利者,那么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毛头小子无疑。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这场游戏应该已经结束才对,为何谷家没有听到任何人知会?
这是孙耀阳和双胞胎姐妹想不通的事情
对孙耀阳和谷蔷来说仅仅是毫无头绪,但是对谷薇来说,心里则满满是挫败感。现在游戏的答案虽然没有揭晓,但如果高天养已经获胜,那么说明即使她一直以来的猜测是正确的,自己也已经落后了别人,而现在她手里掌握的所有,无论是来自于各方的线索,还是来自于拍卖会的那堆钻石碎块,都已经成了毫无用处的东西,这让一直对获胜抱有希冀的谷薇感到十分不甘,让她有种立刻找到高天养问个明白的冲动
然后,高天养回来了。神色如常,并不是以一个胜利者凯旋的姿态出现在白玫瑰中。而且,在谷薇与她们夫妻在院子里相遇的时候,那两个人虽然依旧友好地打着招唿,并提前预祝自己姐妹生日快乐,但谷薇感受得到他们身上所散发的那种抗拒,不愿多谈的抗拒
要问的话,终究是没问出口
高天养夫妇对谷家表现的保留,当然是因为他们对那个毛头小子的猜测范围并不局限于现有的继承人中。应该说,此刻高、李两家已经认定了伊凡珠宝的下一任主人就是谷蔷的未婚夫孙耀阳!
‘看来,东西终究还是被他们得了去啊!’
感慨了一声,高天养靠在李家房子里的沙发上使劲抽着烟
‘哦?为什么这样说?’李建也点了根烟坐在天养对面
‘现在谁都知道伊凡先生去世之后,伊凡珠宝在最有优势的内嵌珠宝方面供货不利,不,应该说是断了货源,可以说这座珠宝界的金字塔现在最有价值的东西只剩下那颗钻石,其他的方面,已经和普通珠宝公司无异,等到那颗“伊凡的心”也被找到,资产大幅贬值就是它唯一的结果。会选择在这个当口收购它的只有傻子,可是一个傻子又怎么能拿得出这样大的手笔?除非……那个人能让伊凡珠宝的辉煌延续下去!’
高天养斩钉截铁地说道
‘所以,你是说伊凡珠宝将会由孙耀阳接手,继续做内嵌珠宝的生意?这样也不错啊!’
李建也已经想到这层,随意答了一句
‘没错,对我们来讲,谷家已经得到一切是最好的结果,这意味着他们应该不会再把毒手施加在下一个目标身上。可是我搞不懂一点。’高天养皱眉道,‘我打听到的情况是,伊凡珠宝开始清算资产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程老太太去世,程刚失踪不过才几天日子,这时间对不上!’
‘也就是说,如果按这时间来算,谷家在对程太下手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收购工作了?’
李建对这些不太懂,模模煳煳地问道
‘没错!’高天养掐灭了烟头,‘如果照这样推算,可能谷家得到东西的时间比我们猜测得还要早很多。但是这样子疑点就越来越多了,首先来讲,孙耀阳虽然有钱,但是伊凡珠宝不是一般小企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这头骆驼不是瘦死的,截至目前还肥得很,他们哪里来的资金进行收购?第二,吴德凯和伊老板是旧识没错,我们虽然没见到他本人,但是在他负责的一个工地里看到了他的照片,绝对和我们认识的吴德凯不是一个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
李建在高天养面前早已放弃了自己的思考能力,看对方望向自己,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毫无想法
事实上他当然不是毫无想法,只是他的想法不在这里,而是在没有和高天养一起来的郭小蕊身上
游戏的事现在已经全完成了一团乱麻,李建知道就算思索出个头绪来自己这干人也一样无能为力,而且自己只有些小聪明,跟高天养比起来脑子转速根本不够,干脆也就不去想了,把这活完全丢给了对方。反倒是跟郭小蕊那边的事,他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
自从两人回来,小蕊就时刻小心着不和李建单独见面,也不接听他的电话,更不回复他的短信,要不是偶尔可以看到两口子相依偎出入的样子,李建几乎以为她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李建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男人,因此在偷拍了郭小蕊和程刚那短暂的风流片段后没多久就偷偷拿着视频去找郭小蕊并开出了两个条件—一是高家的那条提示,二是郭小蕊陪自己一夕快活
李建相信即使拿到高家的提示,对自己等人目前的处境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帮助,而且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两家共享提示只是迟早的事,所以他的第一条更多的只是留给郭小蕊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是郭小蕊并没有给他明确的表态,只是说要考虑一下,然后就跟着高天养离开,再然后就是现在的局面,避而不见李建当然不敢真的把视频公开,因为他没法跟任何一个人解释这段视频的来历,郭小蕊同样是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跟他一拖再拖。李建心里再着急,一时之间也只有束手无策。这个男人,从怀抱着发家致富的梦想参加游戏,到现在连想要贪一点小便宜都要弄得焦头烂额,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长期以来颇具自信的头脑、能力产生了极度的怀疑
李建是自我怀疑,冯媛媛对他则是已经濒于绝望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游戏开始以来,这个原本自己觉得已经很精明的老公处处都被高家的小伙子压下一头,现如今人家在那侃侃而谈,自家老公却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冯媛媛也是女人,而且是个年龄不算很大的女人,这几天白玫瑰所有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谷蔷和郭小蕊身上,就连谷薇那丫头受到的关注也比自己多。她明白以自己的姿色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出于一个女人天生的攀比心态,她仍是有着很强烈的不甘,很希望自己这家人可以在游戏中有一番作为,让人刮目相看
可是,事态从一开始就出乎了冯媛媛的意料,她曾以为以丈夫的精明,就算不能完全主导这场游戏也应该有一些耀眼的表现才对,但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家已经俨然成了高家的跟班,天养和小蕊不在的时候丈夫的表现只能用六神无主来形容。这种表现,无异于狠狠地给了冯媛媛一个耳光!
自己是个妇人,家里的男人一个笨,一个不中用,在李建那句‘你问我,我问谁去’出口的时候,冯媛媛心里的不平已经膨胀到了极限,恨不得就此一脚踹了身边的男人。这股火气一忍再忍,终究是没能忍下来,化作了一声重重的冷哼‘冯姐?’
其他几个人当然都听到这声哼声,高天养看了一眼冯媛媛,发觉她面色不善,想想现在再聊下去也没什么进展,况且自己也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话说到这已经差不多,于是留下一句‘所有的事情,等到那对姐妹的生日聚会上应该会有一个答案’便告辞离开
(十五)偷听
这几天里,白玫瑰的院子即使在白天也格外安静,更不必说夜里。繁星点点下,寒冬的天气,连虫鸣鸟叫也听不到。院子里,星光和灯光虽不是非常明亮,但因为空旷的关系,一切皆一览无余。也因此,当一副曼妙的身躯蹑手蹑脚地熘到大楼后面时,尽管她小心翼翼,看起来仍是格外突兀
谷薇在院子后面寻了一棵大树,在树后面蹲了下来,安抚起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姐姐现在和孙耀阳在一起,估计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虽然不乐意,但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有机会瞒着姐姐偷偷做一些事情,又担心姐姐随时会回房,所以只好挑了这个没人的地方
一个小丫头深更半夜地钻小树林,难免有点心惊胆寒,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汗毛倒竖,谷薇只盼着赶紧做完赶紧离开,可惜偏偏天不从人愿,手里的东西没那么好搞定,打开它已经费了半天功夫,借着手机昏暗的光线研究透彻更是花了好长时间,等到她终于完成准备起身离来的时候,一阵虽然不大但在夜色里仍十分清晰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她赶紧灭了手机的灯光
‘就是这里吗?’
‘嗯。’
脚步声不断靠近,终于在离谷薇不远处停下来,然后两个人进行了简短的对话,又沉默不语
虽然只是短短的发声,但谷薇仍听出来的是高天养和郭小蕊。她在心里叫苦不迭,不知道这对小夫妻大半夜的跑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是心血来潮跑来幽会的话,那自己可是有苦头吃了
不能就这样走出去和对方打招唿,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解释不说,万一被对方误认为是在偷听误会就大了。但是,刚刚蹲这么久,腿脚早就酸得难受,此刻又不敢贸贸然起身,屏息凝神又浑身僵硬,别提有多痛苦。谷薇默默地祈祷着那两个人只是散步经过这里,很快就会离去
可惜,少女的祈祷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高天养和郭小蕊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老公,我……’
‘不用说了,我不怪你。’
良久之后,郭小蕊终于开口,语气里满是歉疚,但是话到一半就被高天养打断
‘真的?’
小蕊的声音听起来喜出望外
‘真的。因为你告诉了我一切,所以我不怪你。但是如果你选择傻乎乎地自己去面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天养的话很坚决,但听得出其中的释然和宠溺
‘老公,我爱你!’
小蕊喜极而泣,在天养怀里哭出声来
‘这两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演什么狗血言情戏啊!?’
唯一的听众对这样的戏码并不买账。出门出的仓促,又没打算在外面呆很长时间,谷薇就只是一身毛绒睡衣外面披了一件羽绒服,脚上穿的还是虽然包得严实但并不很厚的居家拖鞋,刚刚做那件事的时候心里紧张不觉得冷,但现在一动也不能动,刺骨的寒风就吹得她不停打哆嗦,久蹲不动的一双小脚丫麻得像有针在刺,难受得不得了
‘再跟我说一遍,那天你俩在这都干什么了?’
小蕊哭了一会就没了声音,似乎情绪已经好转,这时高天养再度开口,语气里却已带着促狭的意味
‘你……你讨厌……小刚还下落不明的,你就说这个。变态……’
小蕊的语气确实恢复了平稳,但带着无限的娇羞
‘你们俩都讨厌!你们俩都变态!’
树后的谷薇一面悄悄揉搓着脚丫,一面在心里大声抱怨
‘小蕊,这几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高天养的语气严肃起来,‘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到这里之后都已经迷失了。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们想得对不对,做得对不对。但我明白了人生有些事情,就好像我们对程太太和小刚一样,做过了的事就无法追回,再后悔也没有用。这场游戏进行到这种地步,事态并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就算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也只不过是做个煳涂鬼和做个明白鬼的区别而已。这样说并不是说我已经放弃,而是我更加坚定了,我知道无论事情怎样发展,只要我们尽了力,就无愧于那个未知的未来。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到最后你和我都变了,变成那种我们讨厌的人,所以我希望今后不再被这场游戏所影响,我会努力破解它,但不会再让它牵着我的鼻子走,把我变成一个讨人厌的高天养。从今以后,我还是以前的身份,是你郭小蕊的老公,是你爱的男人,即使最后要赴死,我也要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死,我们做一对恩恩爱爱的亡命鸳鸯!’
‘所以……这就是你把手伸进我衣服的理由?讨厌,冰死了!’
小蕊娇嗔着,听起来是有人虽然说着正经的话,却做了不正经的事
‘嘿嘿,既然前途未知,那就更不该放弃及时行乐的机会嘛,说起来,这么隐蔽的地方,连那傻小子都尝试过在这里偷情的刺激了,我怎么能不试试?’
‘不准说那个词!我们不是偷情,我只爱你一个!’
小蕊阻断了天养的话,随后传来的啧啧声告诉谷薇,她用的一定是那张娇嫩的小嘴
‘傻小子?偷情?’
谷薇完全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一会生一会死一会又偷情的。傻小子?小刚虽傻,李胜利看起来也不机灵,听起来似乎是那个郭小蕊和这两人中的一个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如果是那样的话……
‘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说明高大哥戴了绿帽子!?那他们两个还能在这里浓情蜜意!?’
谷薇只觉得自己被推测出来的事实冲击的三观尽毁,那边小两口的动静却大了起来。小蕊一面喊着手好冰一面又发出阵阵娇喘,谷薇虽然听得害臊,但也不由自主暗暗猜想起来两人的动作
‘这两个家伙真是大胆,在这里就……感觉,好像是高大哥在摸小蕊姐那里呢……’
听着郭小蕊的销魂呻吟,谷薇没来由吞了口口水,嗓子燥热起来,脚似乎没那么麻,身上也似乎没那么冷了……这感觉,一半是因为紧张刺激,另一半则是因为她回想起了那天晚上孙耀阳抚摸自己胸部的感受
高天养此刻在做的可不是摸那么简单,事实上,他的双手早已解开了小蕊大衣的纽扣,从毛衣下摆探入,将妻子的文胸推至锁骨处,抓着两团丰盈柔软的美肉揉捏起来
‘唔……轻一点……’
小蕊似乎是有点承受不住刺激,声音酥媚入骨
‘想轻一点,那你就告诉我,那天他有没有摸你的这里?’
高天养坏笑着,双手各自用手指夹着一颗挺立的乳头搓弄把玩
‘没……没有……这里……没有让他碰……’
郭小蕊被丈夫的变态癖好弄得没辙,明明早就将事情的经过向他叙述一遍,现在他又逼着自己再次说起那天羞人的事。只是,为何想起那天的画面时,自己的下体也会涌出滚滚热流呢……
‘这这这这这……太变态了吧!?’
谷薇只觉得两人的对话简直天雷滚滚,本就已被震惊的小脑瓜再次如遭雷击,半天反应不过来,只是……
‘平常看不太出来,小蕊姐姐真的好淫荡啊,这么快就喘成这样子……不过,我哪有什么资格说她啊……哎呀,真是羞死了!’
想起那天夜里,原本只是为了做戏的自己也是在短短时间内就被孙耀阳挑逗得呻吟出声,谷薇羞得不能自已,但双腿间又分明地感受了一丝湿润……
‘奶子没有,那这里呢?’
高天养的用词开始粗俗起来,右手下移到了妻子的双腿之间。若是小蕊知道此刻在他们不远处还有个小丫头在偷听,恐怕会直接羞死吧
‘这里……他只是……隔着裤子……摸了……一下……’
小蕊的声音断断续续,混杂着粗重的喘息,羞臊却又兴奋
‘只一下吗?那小子那么容易满足?’
高天养当然不会相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满足于对那块销魂秘处只是抚摸一
下,手指沿着小蕊股间的裂缝不轻不重地摩擦,像是在对妻子不诚实的惩罚‘嗯……唔……别这样……受不了……’
小蕊的腰都弯了下来,脑袋无力地靠在丈夫的胸前,承受着被他上下其手带来的欢愉
‘受不了的话,是受不了这么刺激,还是觉得不够刺激呢?’
此刻的天养看起来既不文雅也不老实,嘴上使着坏,手底下动作更坏,左手捏着乳头不断捻弄,右手则已经从裤腰探入,隔着内裤拨弄那颗小小的阴蒂‘不……不够……’
小蕊虽然羞涩,但并不对丈夫隐藏自己的需求,双腿打着抖,胯部却随着天养的动作不断挺动
‘已经够了啦!’
谷薇在树后听得面红耳赤,双手想要掩住耳朵,却发现自己的耳朵竟然已经滚烫起来,胸部也胀得难受,双腿间更是潮湿得一塌煳涂
‘想要更多的话,就告诉我他是怎么摸你的,摸了多久?’
天养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拨弄着,看着妻子双目迷离的难耐样子
‘啊……他……用手指头……顺着我下面……来回……摸了很久……
还用指头……戳我的洞洞……呃……‘
小蕊知道这些描述会让高天养很兴奋。以往的日子,每次她被人占了便宜,事发当时丈夫虽然会很愤怒,也会为自己讨回公道,可是事后又会腆着脸来问自己被别的男人碰是什么感觉,舒不舒服什么的
小蕊自己也有点羞于人知的小癖好,和天养在一起倒是阴差阳错地凑对了人,所以那些事情最后都会成为两人欢好时助兴的东西,但也仅此而已,如果真的让高天养放开胸怀送小蕊给别人搞,或是小蕊自己主动地对别人投怀送抱,他们可都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过这样的程度就已经足以使偷听着的谷薇开始怀疑人生。她没有恋爱过,更遑论交男朋友,因此也没有什么需要保持忠诚的对象。但是因为和姐姐谷蔷无话不谈,也从她口里对男女之事知晓了不少,自然也有过这个年龄少女该有的性幻想
在谷薇的认知里,女人属于男人是无稽之谈,因此她那天敢于爬上孙耀阳的床,是觉得自己的身体目前并不需要对谁去负责任。但单身和有了爱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既然有了该为对方保持忠诚的伴侣,又会因为不忠于对方而感到兴奋,这不是很矛盾的事吗?
小脑瓜一时想不通这些,但冲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高天养的动作并没有刻意地压抑,小蕊的喘息呻吟也越来越大声,谷薇放弃了无意义的掩耳行为,一面祈祷着这两人可以把更多的事情留到回房再做,一面又似乎暗自期待着想要多听一会
‘那他戳进去了吗?是这样的吗?’
天养似乎是收到了少女的期盼,用指尖压住了小蕊的穴口轻轻探入。但是那天程刚好歹是隔了两层布料,现在他的手指和小蕊蜜穴的间隔只有一层蕾丝内裤而已。指尖一用力,一股濡湿就切实地传递出来
‘呃啊……他……进去了……一点点……’
‘舒服吗?’
‘嗯……舒服……’
小蕊已经被挑逗得有问必答,根本无暇去扯谎话。当然,对高天养,她本来也无需去隐瞒什么
‘舒服个屁!’
谷薇可就是另外一种感受,指尖浅浅探入穴口,虽然有一点慰藉的作用,但是深处明明是觉得更空虚了啊……
不对!这样想着的谷薇忽然惊觉到自己不知何时竟把手伸进了睡裤,并且开始用纤细的手指抚慰起私处来,臊得恨不得直接一头撞到树上去,可是,明明已经发觉到,但手指为何停不下来,为何会把那一层薄薄的内裤越按越深呢……
‘是他摸的舒服,还是老公摸的舒服?’
高天养继续用言语刺激着郭小蕊,但他不知道,他此刻的话语已经是同时在挑逗着两个女人
‘当然……是老公……摸的舒服……’
程刚那天的动作纯粹只是探索,当然比不上天养有技巧的抚摸。但小蕊可不敢说出来,被一个低能儿触摸下体的背德刺激感是丈夫远远比不上的
‘那你对他做什么了?’
天养当然知道程刚对小蕊的行为就仅止于此,于是换了话题
‘我……我帮他……打手枪……’
‘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觉得……小刚他……好可怜……没有碰过女人……’
‘吓!真的是小刚!’
谷薇把这句听得真切,但对整个事情就更加地扑朔迷离。郭小蕊和程刚竟然有过这么一段露水姻缘?理由是小蕊姐姐觉得他很可怜?
谷薇自认为是个还算善良的女孩,但是要为同情心去向任何男人献身,她知道自己可做不出这种事
‘不过,就算我愿意,小刚哥哥他也不会同意的吧?’
想到程刚对自己惧怕的神情,谷薇暗自叹了口气,又想起他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心里又有点难过起来
‘谁在那里!?’
一声大喝忽然打断了现场一对男女的好事,也打断了谷薇的自哀自怜,紧接着,一束光线落在了慌乱整理衣服的高天养和郭小蕊身上
‘是你们啊?’
老二看清了林子里的两个人,脸上尴尬了一下
‘嘿嘿,罗大哥,让您见笑了……’
场面实在是太过明显,高天养知道解释无益,好在现在藏在自己身后的是自家老婆,倒也不算是太见不得人的事,红着脸笑了一下
‘唉,年青人。能理解。就是要小心着凉了……’
老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口应了一句,又把手电筒往别处晃了一下就准备离开。只是,这一晃,另一个小小的身影可就暴露出来了
高家的小两口和老二分处两个方向,就那么一棵树,谷薇又不可能钻到里面去,尽管手已经从裤子里抽出来,也已经尽量悄悄挪动隐藏身形,但仍是毫无悬念地被发现了
‘那个……罗叔好……高大哥好……小蕊姐姐好……这么晚了,你们也散步啊……’
弱弱地缩着肩膀从树后走出,干巴巴地打着不合时宜的招唿,谁都听得出来这女孩现在窘到了什么地步
‘是小薇啊,这大半夜的,兴致不错嘛!’
发现此处还有别人,天养和小蕊自然是被吓了一大跳,待看到出来的是谷薇的时候更是犯起了嘀咕。小蕊一时没忍住说了句阴阳怪调的话,但随即想起来谷薇不可能事先知道两口子心血来潮跑到这里来情景模拟,所以她该是一早就在这干什么
至于干的是什么就没什么必要去猜了,因为任何时候一个穿着睡衣的小丫头手里提着一个颜色鲜亮的大盒子的时候,那个盒子都会显得很突兀的
‘小薇手里拿的什么啊?’
老二当然也看到那个盒子,出声问道。他本来就是无意中瞄到谷薇熘到这边,又半天不见她出来,这才起身穿衣过来瞅瞅的,倒是没发现小高这两口什么时候也钻了进来,闹出这档子乌龙事
‘这个啊……没什么……姐姐不是快过生日了吗?是我偷偷给她准备的礼物。’
包装精致的盒子,任谁看也只会把它当做礼物,所以谷薇也没有意义去找其他的借口
‘哟,真是个好姑娘,自己也过生日,还给姐姐准备礼物,只是这准备的地方可真是太阴森了点……’
小蕊心里暗恼着这丫头既然没干什么坏事还这么偷偷摸摸的,肯定是因为刚刚听得过瘾。想到还好自己两口子没干到很出格的哪一步,不然自己的浪态若全被一个丑丫头听了去,一阵别扭之下嘴上又忍不住了
‘哼!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到这地方来做这种事,被你老子知道了还不打烂你的屁股!赶紧回去!’
老二听出小蕊的不满,没有等他们再说话就出了声,语气里更是带上了长辈教训晚辈的严厉
天养和小蕊对老二态度忽然变这么差有点奇怪,思及这保安本来就可能和谷家关系不一般,隐隐觉得他有点要为谷薇解围的意思,但也不便再说什么说句不好听的,月黑风高杀人夜,要真是在这闹出什么事,看老二那身板,高天养还真不一定干得过他
谷薇可就没想那么多,这会她已经恨不得找地缝钻了,老二开恩让她走,她哪还有心思去管对方态度好不好?立刻就随便打了个招唿拔脚开熘
‘这丫头,小孩子似的……’
看谷薇进了楼,老二才又摇了摇头,脸上的严厉不见,倒是堆满了长辈的慈爱和宠溺
‘嘿嘿……’
天养二人不知如何回应,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您二位,要是还想继续就自便吧,只是别闹出太大动静。’
老二对两个人说了一句,但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再继续打野炮?年轻的小夫妻立刻也告辞回了房
不为人知的小小风波悄悄地过去,清晨,仍然是一样的清晨。除了早餐时间谷薇在遇到高天养时一脸尴尬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今早李建依然没有见到郭小蕊的身影,只有高天养一个人来打包早饭,他猜测这女人是铁了心给自己赖到底,却苦于没有任何的办法
谷家看起来依旧其乐融融,自从上次向众人发过邀请以后,谷天成夫妇总是随时会向这边两家人投来友善的笑。如果,如果没有那些猜测,那些隐藏在表面下的明争暗斗的话,这应该是一幅很美好的画面吧……
(十六)炸弹
无论实际的情况有多少波涛暗涌,表面上,白玫瑰大楼看起来依旧风平浪静甚至在腊月十九这一天,因为接近春节和蔷薇姐妹生日的关系,有了一种张灯结彩的喜庆感觉
谷天成这几天可是忙坏了,除了一再向各家发出邀请确认他们会到来之外,布置房子,准备礼物,还特意借了厨房亲自为大家做了一桌好菜。这些事情虽然辛苦,但是作为一位父亲,在这个年轻人都喜欢和朋友共同庆生的时代,能亲自为一对女儿准备生日宴也同时是一件快乐且欣慰的事情
不过白玫瑰里能完全享受好心情的大概也只有这一家人而已,高天养和郭小蕊等人在这几天可谓如坐针毡,随时小心翼翼地戒备着谷家会突然发难,尤其是李建,一面要提防谷家,一面又要苦思冥想该拿郭小蕊怎么办,短短日子真是连头发都白了几根。可惜,两件事情没有一件有个结果,不知不觉,还是到了这一天
对谷家来说,唯一遗憾的可能就是宾客未能全部到齐了。高、李两家都同意前来,倒是平常总呆在白玫瑰的老三借口有要事需要处理,遗憾地告知不能赴宴不过好在他只是孤家寡人,少他一个,桌子上也不算空旷
晚上八点钟,谷天成、晁凤花、谷蔷、谷薇、孙耀阳、高天养、郭小蕊、李建、冯媛媛、李胜利十个人准时在谷家腾出来的客厅里聚齐。高、李两家人一进门自然是祝贺不断,场面话一句比一句好听,倒像是已经融洽相处数年的亲戚一样,谷天成和晁凤花脸上都乐开了花,谷薇也一路笑的灿烂,唯独谷蔷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
‘姐,今天是咱俩生日,游戏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先抛到一边,就算是为了精心准备的爸爸妈妈也要高兴一点嘛!’
‘就是就是,伯父伯母这几天忙前忙后的,小蔷你这样他们可能会难过的。’
谷薇和孙耀阳这次难得地保持了一致,偷偷地劝说着谷蔷
‘嗯,对不起,就是刚才走神了一下,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谷蔷扫了两人一下,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摆起笑脸,也开始和家人一起对来客们感谢致意
另一边,几个客人也是之间眼色不断。场面看起来太过温馨正常,无论是餐桌上的酒菜,还是堆在茶几上的礼物,都和一般的生日宴席没什么不同之处,完全看不出要搞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难道两家人苦苦担心几天的鸿门宴真的就只是一番寒暄,一桌饭菜?
叮咚!叮咚!
众人各怀鬼胎的时候,门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谷天成和妻子对望了一眼,其他人脸上也都写满疑惑,说好要来的人都在这里了,这时候还会有谁来按门铃呢?
谷薇离门近一些,趴猫眼上瞅了一下,立刻欢天喜地地开了门,紧接着一声标志性的大嗓门就传了进来
‘哎呀!这路上堵的……我们没来晚吧?’
哗!
发出这一声刺耳声音的,是从郭小蕊手上摔落的茶杯。从门外进来的两个人太让她,也让高家和李家其他人意想不到了——一个,是早就被大多数人忘记的律师严正,另一个,则是他们以为已经死了的,冒用了其他人身份的吴德凯!
‘小郭妹子这是怎么回事?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吴德凯刚进屋就被茶杯落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缓过神来才跟小蕊开了句玩笑
‘嘿嘿,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这小郭有日子没见到吴老板和严律师了,反应大了一点,不过摔这一下倒也应景。’
冯媛媛反应算快,看小蕊不知如何应对的样子,连忙出来打圆场
‘呵呵,郭小姐不用这么惊惶,大家都是白玫瑰大楼的贵宾,就算损坏了什么东西,伊凡珠宝也不会要求你赔偿的。’
上次看起来满脸严肃的严正也适时地开了个小玩笑,在大家的笑声中化解了尴尬。可是,他却不知道,两人的到来已经使在场的一些人心里疑虑更深了‘看来,那件事得找机会提前做了!’
高天养心里想着望向郭小蕊,而妻子的眼神说明了她也是一样的想法‘听说谷蔷和谷薇两位女士今天生日,我和老吴商量了一下,虽然没有收到邀请,但还是不请自来了,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严正和吴德凯放下手中的礼物,对谷天成说道
‘哪里哪里,是我们该赔罪才是,吴兄弟好久没露面,也联系不上,严律师事务繁忙,不敢冒昧打扰,今天你们二位能前来,我们一家真是受宠若惊了。’
谷天成也是真没想到这两人能来,话里话外都透着真诚的感激
‘哎呀,你们几位长辈就不要在哪里客套了,没看到你们不坐下别人都不敢坐吗?来,赶紧坐齐了我着急拆礼物呢!’
谷薇心急,抱着谷天成的胳膊就往餐桌那边拖,在场自然没人会怪罪今天的小寿星没大没小,也都笑呵呵地跟过去一一落座
不知道在生日宴开始之前拆礼物是哪国流传出来的习俗,在老一辈人眼里,当着客人的面去看人家送的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现在既然是年轻人过生日,父母又对双胞胎宠溺,自然也就由着她们去
高家、李家先前既然已经说过,当然不可能空手前来,就连严正和吴德凯也临时为两姐妹准备了礼品,作为父母的也没有毫无准备的道理。谷蔷和谷薇一路拆下来,嘴里感激赞叹不断,只可惜这些话没几个人真正听进去
高天养从严正他们进门就沉默不语,这两个人同时出现、不请自来,吴德凯又毫发无损,代表当初两家‘吴德凯想对谷家做什么,不过已经失败被杀’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么他在这关键的时刻前来,是否可以说明他要做的事情已经成功?
又或者这段时间只是失败后暂时躲起来,然后挑了这个时刻来提醒、保护众人?
还有,他那扑朔迷离的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
围绕着这个人的疑点实在太多,高天养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又将目光放到正和谷天成亲切交谈的严正身上
这个人,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局外人,为何又忽然出现在了白玫瑰?是巧合,还是他也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咦?这份礼物是谁送的啊?’
打断高天养思绪的是谷蔷。桌上的礼物已经拆到差不多,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包装艳丽的大盒子。并没有卡片标注它来自什么人,曾经见过这个盒子的几个人也都含着笑沉默不语
‘这个让我来拆!’
谷蔷刚想解开盒子上的缎带却被谷薇阻止,她楞了一下,然后微笑了一下,把盒子推到了妹妹的面前
‘哇哦!是什么东西呢?好期待……’
谷薇的手指捏着缎带的两端,故意吊大家胃口般缓缓地将它们拉开,然后……
嘭!!!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在谷薇拆开礼物的一瞬间,一声巨响伴随着大量的粉尘烟雾充塞了整间屋子,高天养将郭小蕊护在怀里,用胳膊遮住了头,李建第一时间缩到了桌子底下,冯媛媛和李胜利各自抱着脑袋转身躲避,谷天成、晁凤花和孙耀阳则是手忙脚乱地将姐妹俩拉开。剩下的严正和吴德凯两人也都抬手遮挡住面部。本来温馨和睦的场面忽然间乱成了一团
‘大家都没事吧……啊!小蔷,你的脸……’
烟尘逐渐散开,谷天成一面用胳膊挥开残留的烟雾一面出声询问,然后看到自己的大女儿正跌坐在一边,右手紧紧捂住脸颊,而一缕血丝,正从指缝中缓缓流下
‘姐,你……’
谷薇尖叫了一声,跑过去要将姐姐扶起,晁凤花也立刻上前为女儿查看伤势‘不要紧……是意外……’
谷蔷惊魂未定,喘息着断断续续说道,同时将右手松开,在妹妹的搀扶下挣扎着起身
‘这……怎么这么深的伤口!’
随着晁凤花的惊唿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道明显是由锐器划出的,长达三四厘米的深深伤痕,鲜血不断从里面流出,将谷蔷半边脸都染得鲜红,原本是绝色之姿的谷蔷此刻看起来,竟和脸颊被暗红胎记覆盖的谷薇看起来相似了许多‘姐,这是……怎么回事……’
谷薇不可置信地盯着姐姐,眼里写满困惑
‘这个东西……好像是现在年轻人经常会买的那种恶作剧玩意,一打开就爆了,不过应该没什么杀伤力啊。’
众人关心谷蔷伤势的同时,吴德凯已经开始检查桌上爆炸物的残骸,并很快得出结论
‘本身没有杀伤力,但是如果有人把什么危险物品放在上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场的人全都被这句冷冷的话吸引了过去,说话的,是郭小蕊
‘小蕊,你别乱……’
‘这东西我见过,是谷薇送的。’
高天养知道妻子要说什么,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小薇?你……’
谷天成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盯向忽然被质疑而目瞪口呆的小女儿
‘你们别乱想,只是意外,只是意外而已……’
谷蔷看到大家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谷薇,拨开母亲为自己擦拭伤口的手,一把将妹妹护在身后
‘小蔷,我知道你们姐妹感情好,但是相信我,这件礼物真的是谷薇送的,那天晚上我、天养还有罗威先生全都看见了。’
郭小蕊坚定地说着,众人将目光转向高天养,后者也只有无奈地点了点头‘小薇,你为什么这么做?’
第一个出声责问的孙耀阳,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两姐妹之间有一种莫可名状的东西,但他以前只以为那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双胞胎间独有的心有灵犀,没想到此刻这丫头竟会出手害了自己姐姐
‘我……你们……’
谷薇躲在姐姐身后,一一环顾着在场每个人的目光。质疑、不解、责怪……
无论是那些只存在着表面关系的所谓邻居,还是平常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母,每个人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冷,冷得让她害怕,冷得让她心碎……
‘呵呵……’谷薇笑了,笑声低沉而无奈,每个人,都因这笑声而沉默下来‘你们知道双胞胎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吗?’
这女孩的这个问题让众人都感到不解,不过她也没有等着谁给她一个回答,而是自顾自说下去
‘双胞胎最大的乐趣,就是穿一样的衣服,化一样的妆,听别人说“这姐妹俩可真像啊”,站在一起的时候连爸爸妈妈也分辨不出谁是谁。可是,这种乐趣,我从来没有体会过……’
‘小薇,你在胡说些什么!?’
听闻身后的妹妹说出如此说辞,谷蔷急忙转身,抓着她的肩膀不停摇晃‘姐姐,你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现在,我照样还给你。’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了谷蔷脸上,所有人全都震惊了
‘我的姐姐,不该是这么不自爱的女人!’
‘这……这丫头疯了!’吴德凯反应得最快,惊唿了一声上前抓住了谷薇的胳膊强行将她拖开,又对严正喊了一句,‘我先带这丫头出去冷静一下,老严你帮忙看着点屋里!’
‘嗯。’
一直默不作声的严正应了一声,谷天成和晁凤花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出口,只是围在谷蔷身边帮她查看伤口,其余人,眼睁睁看着谷薇被拖出了屋子‘唿……’
事情暂告一段落,李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了口粗气。这场面他还真没经过,刚被吓了个不轻
‘真是没想到,小薇那丫头,平常看起来挺乖巧的孩子,怎么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不过也难怪,和姐姐长相差成那样子,换谁心里也不平衡,要我说平常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话说回来,小蕊妹子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拿着那玩意儿的啊?’
冯媛媛受的惊吓比老公更多一点,这会说话还有点打颤,语气刻薄得厉害‘我为什么会见到那东西,问你老公可能会比较清楚。’
今晚上郭小蕊的话不多,却每一句都能让大家大吃一惊
‘小郭,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听到小蕊的话,李建心唿不妙,想要阻拦却已晚了一步
‘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一定要小心这个人!’郭小蕊上前一步,用手指指向李建,‘之前我受他们家蒙蔽,对程太太和程刚母子做了很不好的事,这几天我一直在深深懊悔。可是更可恨也是更可怕的是,我之前被他偷拍下了很糟糕的视频,他竟然要挟我,要我交出我们家的提示,还有……还有……’
小蕊说到一半,忍不住趴在高天养肩上哭了起来
‘你们别听她胡说,这都是造谣!是陷害!’
怎么也估不到郭小蕊会忽然把事情抖出来,这一局面立刻让李建失了方寸‘李先生,请你先不要说话。郭小姐,还有什么?请说下去。’
严正伸手制止了李建的大唿小叫,对小蕊说道
‘嗯。’小蕊深吸了一口气,哽咽着继续说,‘他让我等游戏结束以后,不管结果如何都离开天养,还要把那一百万偷出来,到时候跟他一起拿着两家的两百万一起远走高飞。’
‘这,这纯属放屁!你这臭婊子!你陷害老子!’
‘视频就在你的手机里,你说我陷害你,那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我……我……’
李建完全没想到高家能使出这么毒的计策,一旦拿出手机,事情就全由郭小蕊去说,哪怕指控他想杀人越货他也无从辩解。事情的演变已经到了他无法应对的地步,唯有一步一步地后退着,却撞上了站在身后的人
‘把手机拿出来。’
冯媛媛看着惊慌失措的丈夫,眼神冰冷如霜
‘老婆,你相信我,我没有……’
‘李先生,如果你不愿意交出手机,那么我只好立刻请警方介入了。’
严正冷冷说道,同时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我拿出来就是了……’
眼看无计可施,李建唯有将手机掏了出来,却在递向严正的时候忽然将它高高举起,向地上摔去
‘唉……’
看到丈夫这不打自招的行为,冯媛媛叹息一声,两行眼泪立刻滑了下来。而严正也没有多说话,向前一步从地上零件四散的手机残骸中捡起了一张小小的存储卡,然后抬起头开口说:
‘李建先生,很抱歉地通知你,你和你的家人被驱逐了。请在今晚收拾好你们的行李,交回你们从伊凡珠宝获取的所有资金,明天早上我亲自送你们离开至于你对郭小姐所做的事,我会在鉴定过证据并且征询过她本人意见之后,再通知你下一步是否会采取法律手段的。‘
‘驱逐……不!你凭什么驱逐我?你凭什么收走我的钱?我是继承人!你没资格!’
‘不好意思,在这里,我有着代表伊凡先生本人的资格。李先生,请回去收拾你的行李。’
严正语气阴冷地又重复了一次,冯媛媛这时已经拉着李胜利向外走去,李建看了一圈屋里各人或仇恨,或鄙夷的目光,自知大势已去,这回自己是完全栽在了郭小蕊手里,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也只好灰熘熘地跟了上去
‘等一下!’
快要出门的时候,李建又被严正叫住,‘既然你已经被驱逐,那么请把给你的提示公布出来。’
‘我……唉……’
李建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想起事到如今他已是自身难保,提示早已毫无价值,无奈地将那句全家思索了很久也没有结果的提示说了出来:
‘街角的邂逅,兑现的承诺。’
白玫瑰大楼安排给每家的房间都备有医药箱,这当口虽然场面混乱,但晁凤花仍是细心地为谷蔷清洗了伤口,用纱布包了起来
‘看伤口的深度,将来可能会留疤,稍后我会让医生过来再看一下。在白玫瑰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代表伊凡珠宝向您致歉。’
处理完李建的事,严正又转回谷蔷这边,向一家三口鞠了一躬
‘不,这不是您的错。’
谷天成起身扶了严正一把,微笑摇头
‘是啊,小薇会做这种事谁也想不到,严律师您不必自责。’
郭小蕊今晚可谓是大获全胜。她和高天养出去的那几天就一直在思索着如何对付李建,想来想去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如果这件事瞒着丈夫,那么一旦有一天捅出来,无论如何她都会失去在这世界上最为宝贵的东西。而除非自己真的打算委身李建,否则等到两人闹翻脸,这件事迟早都会被丈夫知道
想清楚这一层,这个果决的女人便没再犹豫,坦诚地向丈夫道出了一切并求他原谅,虽然高天养因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终究还是选择谅解了妻子的做法之后要回到白玫瑰的时候,两人也已经商量好要把这事当做一个杀手锏,在必要的时候把李家抛出去,作为保全自身的手段
今晚谷家办生日宴本来就目的不明,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吴德凯又忽然现身,小蕊总觉得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情,便与天养达成共识要及时把李家丢出来个弃车保帅。但是后来像是谷家自己起了内讧的时候,天养便临时改了主意,觉得这种时候把李家赶走也许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及时跟小蕊沟通,妻子就已经自作主张地连抛两枚炸弹
小蕊不知道天养的心思,只当在自己的机智下既清除了李家,又挑拨了谷家的内部关系,现在吴德凯应该是自己这边的人,谷家那边手忙脚乱,看起来情势大大的有利,一时之间便有点得意忘形,为拉拢严正而多了一句嘴
‘郭小姐,我们的家事不用你做评论,现在能请你出去吗?’
冷冰冰的一句,让郭小蕊意识到了自己那句话的不合时宜,她想要开口说什么,晁凤花却先一步指责起女儿:
‘小蔷,郭小姐是客人,你怎么这么说话?而且她说得也没错,平常就属你对小薇最宠着,现在溺爱成了这样子……’
‘够了!’听到连母亲也这样说,谷蔷终于忍不住含着泪大喊出声,‘别人不知道小薇是什么样的人,连你也不理解自己的女儿吗?’
说着,谷蔷伸出了那只依然还沾着鲜血的紧握的右手,摊开了掌心。里面,是一枚锋利的刀片。